第168章 脸盆-《春妆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吴承芳大惊,本能地扑腾着手脚往回划,并试图找到一块地面踩实。

    这片河滩很浅。

    他记得,夏天的时候,他还看人在这里洑过水,那水只齐腰深,而只要踩上滩底,他自己便能走上岸。

    可是,也不知是不是他记错了地方,无论他如何蹬动双足,他的脚下,始终只是一片空。

    他并不太通水性,从前也只敢在浅滩戏水,陈长生倒也教过他几次,只他悟性太差,总也学不会,反倒越惧水,而此刻脚底的空虚,让他重又想起了在深水中无所依着、被阔大的水波载沉载浮的恐怖经历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陈长生总会在不远处护着他,而此际,除却漫天大雪,他的身边再无一人。

    一丝寒意渐渐自心底漫向全身。

    我就要淹死了么?

    吴承芳想着,出于求生的本能,越用力地扑腾起来。

    然而,每一次竭尽全力的挣扎,都会加身体的下沉,那勉强几次呼吸到的空气,亦在一次次的挣扎中化为虚无,而那些原本为他保暖、替他挡风的衣物,此时亦尽皆化作了沉重的铅块,冻着他、拉着他、扯着他,坠向那片无底的、幽沉的深渊。

    恐惧如一只巨大而冰冷的手,紧紧将吴承芳抓住。

    在夺命挣扎之中,他终是记起了一些最基本的自救之法,遂抬起冻僵的手指,想要解开脖子上的系扣,将斗篷先行褪下,以减轻些分量。

    可是,他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。

    事实上,不只是手,便连血液、骨髓乃至于腔子里的那口气,亦尽皆在这冰冷的水波里冻成了冰块,越是挣扎,便冻得越结实。

    他再也不敢开口呼救,唯闭住气息,拼命舞动手脚,冀图通过那“哗啦”水响,惊动可能碰巧会路过河边的什么人。

    这一刻,连他自己亦不曾意识到,他想象中可能会出现在河边的人里,并不包括陈长生。

    或许,在心底深处,他已然清晰地知晓,他的好哥哥,不会来了。

    身体越来越重,长时间的闭气让吴承芳脑门胀,胸口几乎炸裂,而夺命般的挣扎亦很快耗光了他所有力气,他手脚划动得越来越慢,五感亦逐渐模糊。

    他半睁着眼睛,眼前是渐渐变高的水面,几片碎冰围着他打转儿,滩底的污泥被他翻搅上来,鼻端充溢着腥臭的河泥气息。

    我快要死了么?

    他模糊地想着,一瞬间,心尖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、狠狠地扎了一下,痛得他全身都蜷缩了起来。

    如同许多年前,他蜷缩在哥哥的怀里,眼睁睁看着他被野狗一口一口地咬死。

    哥哥……
    第(1/3)页